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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似道出生于一个官宦世家,是宁宗统治晚期大臣贾涉之子,是贾涉之妾胡氏所生。
胡氏系湖州德清(浙江德清县)人。胡氏本是一个民妇,一个偶然的机会贾涉遇见她,将其纳为妾,后不为正室史氏所容,又嫁为民妻,等贾似道长大后才将其接回。贾似道有一兄一姊,都是史氏所生,兄名贯道,姊就是后来的理宗贾贵妃。
1、纨绔子弟与外戚
由于贾似道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缺乏管教,不喜读书,不守礼法,自小便养成了许多不务正业的坏习气。他年纪稍长一点便与一帮富少们游山玩水,吃喝嫖赌,在当地名声极坏。贾似道母亲胡氏深为儿子感到苦恼,劝他改邪归正,他又不听。
胡氏请算命先生徐谓礼为贾似道看相,徐谓礼说贾似道虽然“骨相寒薄”,将来可以做小郡太守。胡氏对此已深感欣慰,岂料日后的贾似道竟然做上了理宗、度宗两朝的宰相。
贾涉担任过京东、河北镇抚节制使及淮东制置使,他在招抚山东忠义军与抵御金朝侵扰上立过功劳,是宁宗朝一位重要的边疆大臣,功劳显著。但是,将门没有出虎子,而是出了一个浪荡公子。
贾似道以父荫得官,初为嘉兴仓司,管理嘉兴仓库。使贾似道飞黄腾达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靠他的姐姐贾贵妃。
理宗继位后,广选天下秀女充实后宫。贾涉之女与宁宗朝丞相谢深甫(自庆元六年至嘉泰三年即1200一1203年任丞相)的孙女都被选中。贾氏女才色皆绝,而谢氏女却相貌平平。
理宗很喜欢贾氏,想立她为皇后,史弥远与杨太后却力主立谢氏为皇后,理宗无奈,只得立谢氏为后,封贾氏为贵妃。谢氏虽贵为皇后,理宗却不大喜欢她,很少与她亲近。贾妃却深得理宗宠爱,在理宗的后宫生活中常与贾妃在一起,皇后谢氏只得忍让。
自从贾氏得到理宗的宠幸进贵妃后,作为外戚的贾似道就官运亨通,一两年内就从正九品的籍田令升为正六品的军器监,并于嘉熙二年(1238)中了进士。
“似道假手科第,本不知书,理祖妃弟,法当换班,藉是早窃麾阃,沉酣富贵垂四十年,倖也。”
以贾贵妃之缘故,贾似道受到理宗的召见和勉励。
当时,贾贵妃为了从旁帮助贾似道引起理宗的特别关照,在“廷对”时,从后宫奉上汤药给贾似道,这是在巧妙地为弟弟托情。贾似道虽放荡,但还是有几分才学,谈吐也不凡,理宗对他产生好感。其时,贾似道不过二十五岁。
2、一路逆袭的官场
贾似道自从受到理宗的召见与提拔后,生活更加放纵。临安城内游宴欢歌、纸醉金迷之所,常常出现贾似道的身影。这一点连理宗也知道。一天晚上贾似道在西湖之上聚众取乐,理宗登高遥望西湖,见灯火辉煌,便对身边的侍从说:这必定是贾似道在湖上饮酒作乐。
第二天,派人去问,果然是贾似道。理宗“使京尹史岩之戒敕之。岩之曰:‘似道虽有少年气习,然其材可大用也。'寻出知澧州。”
史岩之为了讨好贾贵妃,也为了讨理宗的欢心,竟然对贾似道大加推许。贾似道在澧州任上取得了一些政绩,理宗于是又提拔他为湖广总领。淳祐五年,贾似道被任命为沿江制置副使、江西安抚使,正式成为一路最高军政长官。一年以后,贾似道又被提拔为京湖制置使兼知江陵府,成为负责南宋三大防区之一的将帅。
淳祐九年,晋升为京湖制置大使。十年,担任了两淮安抚制置大使,此时贾似道年纪为三十七岁。宝祐二年,加同知枢密院事、临海郡开国公,威权日盛。贾似道在朝中的地位,使丞相董槐也对他畏惧三分,不敢与他抗衡。理宗对贾似道也更加信任,宝祐四年,升任参知政事。五年,加知枢密院事。六年,改两淮宣抚大使。
贾似道虽爬到了参知政事的高位,但还没有达到他权力的顶峰。
随后的鄂州之役,让贾似道达到权力的顶峰。
在宣扬退敌之功的同时,贾似道也开始对朝政进行整顿,以显示他在文治方面的能力。贾似道从控制学校,抑制宦官专权,消除外戚干政人手,显示出其具有一定政治手段,在弄权方面也别出心裁。
3、削弱外戚、宦官势力
理宗时,外戚干政也是一大弊政。例如,皇后谢氏家族就因理宗封赏,而有很多人担任地方各级官员。贾似道掌权后,即着手消除外戚的力量。
贾似道本身即为外戚,他制服外戚是有对象的。在理宗刚即位时,就是由于谢皇后的册立,他姐姐贾氏的皇后梦不能实现。因此,贾似道消除外戚干政主要是针对谢氏一族的。
谢皇后之侄谢堂仗势欺人,目无国法。贾似道刚入朝时,与他十分友好,往来较多,一段时间后,贾似道不动声色地把谢氏家人全部换为闲职,并规定外戚不能担任监司、郡守等官职。外戚子弟的行为因此而有所收敛,不敢再扰乱朝政。
贾似道深知理宗身边的宦官董宋臣等是败坏朝政的重要因素,因此便想法消除宦官专权,排开董宋臣等人。丁大全贬死后,理宗对董宋臣百般庇护,依然十分宠信他。朝中不断有大臣上书弹劾他,要么没有作用,要么被理宗贬斥。董宋臣是引导理宗放纵享乐的罪魁祸首,贾似道在处理这个问题上颇费了一番心思。
贾似道避开了董宋臣引诱理宗召妓入宫、放纵享乐这些理宗敏感的问题,而是以董宋臣在“开庆之役”中主张迁都为理由,抓住了政治上的把柄,从而顺利地于景定元年(1260)四月把董宋臣逐出宫廷。
后来又把通过贿赂董宋臣而获得官职的官员全部免官。
4、笼络和控制“三学”学生
南宋时期,太学、武学、宗学是干预朝政的强大舆论势力,皇帝与丞相在做决策时也不能不考虑“三学”学生们的意见。
这种情况从好的方面来说,体现了学生们对时政的关心,可以牵制执政者,使之不能随意决策,有所忌惮。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又有不利影响,学生们往往对朝政缺乏深入的分析与理智的思考,仅凭一时情绪影响执政者的决策,甚至有时也被人利用,做出不恰当的行动。
贾似道对“三学”学生采取软硬兼施的措施,一方面改善学生待遇,提供更多的做官机会,用金钱和官职诱惑、拉拢、麻痹学生,另方面对违背其意图的学生重加惩处,以此进行威胁恫吓。在贾似道的恩威并重下,“三学”学生变得较为驯服,对朝政的影响力日益减弱了。
贾似道使“三学”学生虽然变得驯服多了,但是也严重摧残了人才,打压了正常的舆论,使皇帝和百姓很难再听到反对的声音。
贾似道在处理“三学”骄横、外戚、宦官乱政等问题上表现出了一定的政治才干,也很有魄力,使他的威望很快树立,理宗对他更加信任,贾似道的权力得到了巩固,朝中人都对他有所畏惧。经过一番整顿,贾似道控制了宫廷内外。
当时朝臣评价说:
“内庭无用事之人,外阃无怙势之将,宫中、府中俱为一体”,理宗也有委用得人之意。
贾似道上任三把火烧的有声有色,巩固了他的地位,一时间为他博得了好名声。
然而,贾似道出将入相,毕竟是将才有余,相才不足。他既没有宰相应有的气度,也没有经邦济世的雄才大略,更缺乏忧国忧民的政治情怀。他表现出的是“专功而怙势,忌才而好名”,“不学而任术”。
贾似道虽然在治理朝政上表现出了一定才干,但他的做法目的在于更多的揽权与进一步巩固其地位。因此,一批为赵宋王朝立过大功的功臣将帅也成了贾似道打击的对象。
他们有的被排挤,有的被罢官,有的被流放。大权一步步控制在了贾似道手中,成为南宋继秦桧、韩侂胄、史弥远之后的又一位权相。
4、推行“打算法”,排斥军中异已
贾似道在任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个措施是实施“打算法”,也最为人所诟病。
“打算法”虽然师出有名,但最终效果却又很糟,这是贾似道玩弄权术、乘机揽权所造成的一个典型事例。
实施“打算法”,其合理的一面是为了节省兵费、缓解财政危机所采取的一个有效手段。
但是,考虑到当时对蒙战争不断升级的形势,在沿边漫长的边境线上对付来势凶猛的北方劲敌,在各军事要冲堵击敌军,减少兵员的想法是不大切合实际的。
不过,军费庞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军政败坏,武将贪黩,侵吞了巨额资财。由于在战争情况下,军费的收支无法按平时的程序办理,有极大的灵活性,这给他们提供了贪污的便利条件。
朝廷允许武将们在战时自辟财源,便宜从事,在制度上也缺乏对军费的严格管理和监督,因此大多数将帅都难免有擅支军费的行为。同时,也要注意到当时军风腐败,军中主帅盘剥下属的现象非常普遍,将士为了升迁,要拿很多钱贿赂上司,有的还因此而负债。
将帅的贪黩是晚宋的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是财政支出过大的一个重要因素。
节省军费,应当从规范军费支出、惩治将帅贪污入手。贾似道的“打算法”就是针对将帅贪污、擅用军费而来的,确有切中时弊的一面。
但是贾似道执行这项政策的真实用心在于通过清算军费而打击、排斥军中异己的目的,可以说是假公济私。
所以,行“打算法”不仅是一场清算战时军费的运动,更是一场争夺军权的政治斗争,对晚宋军事、政局有着深远的影响。
但是打算法的打击范围过大,连团结民兵、退敌有功的兵部架阁谢枋得也不放过,谢枋得几不免于死,“自偿万楮,余无所偿”,通过上书讽谏贾似道,才算无事。
湖南制置副使知潭州向士璧数立奇功,遭到贾似道的嫉恨。贾似道指使台谏孙附风予以弹劾,景定二年(1261):
“诏夺向士璧从官恩数,令临安府追究侵盗掩匿情节,竟坐迁谪,挤之死地,天下冤之。”
向士璧被迫害致死后,贾似道又派人逮捕其妻妾,要她们代为赔偿。
鄂州之役后,赵葵也成为贾似道重点打击对象,让与赵葵素有隙怨的马光祖清查战时发散钱物。虽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但是赵葵也损失不少。
曹世雄也被逼死。高达因理宗的保护才幸免于害。另外,史岩之、杜庶等,皆受到“监钱之苦”行打算法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对随后的宋蒙战争形势影响巨大的事件,即颇富军事才能的将领刘整被逼投降蒙古。
5、被逼反的刘整
在行打算法中,潼川路安抚副使知泸州刘整受害很深。刘整是晚宋时期难得的将才,多次立功,受到理宗的称赞,但他的战功引起了策应大使吕文德和四川制置使俞兴的嫉恨。
双方之间的摩擦和冲突升级。贾似道行“打算法”,俞兴终于得到向刘整下手的机会,俞“兴为蜀帅,而泸州乃其属郡,兴遣吏打算军前钱粮。
整赂以金瓶,兴不受,复至江陵求兴母书嘱之,亦不纳,整惧。又似道杀潜、杀士璧,整益不安,乃以泸州降北”。
刘整叛降蒙古后,受到忽必烈的重用。
《元史·刘整传》记载:
“中统二年夏,整籍泸州十五郡、户三十万入附。世祖嘉其来,授夔府行省,兼安抚使,赐金虎符,仍赐金银符以给其将校之有功者。”
俞兴来攻刘整,被刘整打败。刘整请求蒙古增兵,“厚储积为图宋计”。元至元三年,刘整迁昭武大将军、南京路宣抚使。
四年十一月,刘整入朝,向忽必烈进言灭宋之策,刘整分析道:
“宋主弱臣悖,立国一隅,今天启混一之机。臣愿效犬马劳,先攻襄阳,撤其捍蔽。”“自古帝王,非四海一家,不为正统。圣朝有天下十七八,何置一隅不问,而自弃正统邪!”忽必烈这时表示:“朕意决矣。”
刘整对南宋军事部署和薄弱之处了如指掌,所以他向忽必烈所献攻宋之策是击中要害的,也是致命的。忽必烈不愧为英明之主,排除了朝中不少人的反对,采纳了刘整的灭宋之计,并任命刘整为前线主帅之一,成为灭亡南宋的蒙古主力之一。
因为其知己知彼,了解南宋的底细,所以避实捣虚,影响巨大。刘整被逼叛降蒙古是贾似道行“打算法”运动中发生的一个严重事件,刘整加入蒙军使南宋在战争中变得更加不利,大大加速了其灭亡的进程。
6、吕文德——南宋灭亡的又一大毒瘤
贾似道行“打算法”,清算边帅战时支散钱物,以增加收入,减少支出。
这次运动成为其向军中上层将领搜刮钱财的手段,也是他排斥异己,陷害将帅的得意工具。贾似道行打算法过程中,害死了向士璧、杜庶,逼反了刘整,斥逐了赵葵、徐敏子、史岩之、李曾伯、谢枋得等一批能征善战、战功显著的将帅,对于南宋来说无疑是自撤屏藩、自毁长城。
其实,真正贪财无厌的将帅却逍遥法外,没有受到应有的惩处。贾似道本人就是一个贪财的将领,他任湖广总领时,聚敛的财赋“川积山积,用以买誉”,重催一二十年已蠲无纳虚名之赋,至于逼死人命。
贾似道依靠的将领吕文德也是贪得无厌,接替贾似道任京湖制置使,“掩取六十四州养兵之赋入为己有”,“宝货充栋,产遍江淮,富亦极矣。”贾似道不仅不加以处置,还“表里相私,一切恣其贪”。
在晚宋财政危机、军费膨胀之际,严格军费收支管理,清查支散钱物,从现实需要讲,是合理的,所以说行打算法本身没有多大错,错误在于它实际上成了贾似道打击、陷害军中异己、树立自己权威的工具,遭到“打算”的将帅不定是贪黩之将,像吕文德等人这样侵吞巨额国家资财的人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清算。
行打算法后,理宗、贾似道在军事上依靠以吕文德为首的吕氏集团,“沿边数千里皆归其控制,所在将佐列戍,皆俾其亲戚私人”。
后来,随着襄樊之战中吕文焕(此时吕文德已死)投降元朝,吕氏家族将领及其部属纷纷卖降,南宋军迅速土崩瓦解了。南宋的灭亡确实与行打算法有密切关系。
贾似道行打算法,远不如行公田法对国家财政有那么大的帮助,所得不多而损失却是相当惨重的。一件看似合理的事情,如果执行者的动机不良,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理宗自开庆以后,自己贪图享乐,不热心朝政,贾似道乘机擅权用事,权倾中外,进用群小。他制外戚、抑北司、戢学校,施展手段,集中权力,很有一套。徐元杰曾经赞美过贾似道“机警过人”,“器资拔俗,机警过人。以科第则发家学之传,以才具而胜事任之重。”
除去溢美之辞,还能说明贾似道确有一定政治才干和手腕。他对付外戚,令其不得为监司、郡守,子弟门客敛迹,不敢干朝政;他对付宦官,驱逐了董宋臣、李忠辅及其爪牙林光世等,削弱了宦官的势力;对付指责他的太学生萧规、叶李等人,命令临安府知府刘良贵罗织罪名将他们放逐;对付异己将领,他用“打算法”实施严厉打击,害死了一批英勇善战的将帅。通过上述做法,贾似道做到了对朝政的严密控制。
近有学者将造成贾似道这类权奸的社会契机及其演化过程称之为“贾似道现象”,并精辟地指出:
腐败家庭使他成为流氓,任人唯亲使他当了大官,谎报战功使他独擅朝政,权力失控使他胡作非为,贪图享乐使他向敌乞降,恶贯满盈使他横尸荒郊。
贾似道是南宋政权这个腐败肌体内生长的一个毒瘤。他的所作所为既体现了南宋封建统治集团的没落,也加速了南宋王朝的灭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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