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名读书
说起日本文学家和诺贝尔文学奖,相信国人会很快地想起川端康成和千年陪跑的春上村树。相对而言,对大江健三郎并不是十分熟悉,往往被忽视。
其实,大江健三郎是实打实的诺奖获得者,是当今日本文坛举足轻重的“先锋派”代表作家,他1994年夺得诺奖。瑞典文学院评论其获奖作品“本人是在通过写作来驱赶恶魔,在自己创造出的想象世界里挖掘个人的体验,并因此而成功地描绘出了人类所共通的东西。”。
《个人的体验》作为其代表作之一,同样如此,小说主人公鸟通过个人体验,由“舍”到“得”,由悲观到放弃,再到肩起父亲的责任,彻底改变了一个身患脑疝的孩子的命运,令人动容。
常言说,“可怜之人必须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看似很平淡,甚至有点枯燥乏味的文字,作者大江健三郎把一个可怜、可悲的鸟刻画得入木三分。
读罢,五味杂陈,回味无穷!
年轻而叛逆
从学生年代起,鸟的事业和生活就称不上一帆风顺,他是可怜的,更是疯狂的,他比一般的同龄人更加叛逆,更加疯狂。如果单从身体的角度来看,谁又会将同一个如此冷酷、又如此善变之人挂上钩呢。
鸟二十五岁结的婚。那年夏天,他已不屑于打工和学习,他连续喝了四周的威士忌,沉醉了七百多个小时。之后,他提了退学申请,又请老丈人在预备校谋了个职位。
两年后,他二十七岁,妻子被推进了产房,他将成为人父。其实,这时他怀揣着梦想,那就是到外面去走一趟,非洲是首选地,因此,他身上常怀着非洲地图,视图为可见的梦想。
妻子还在产房挣扎,鸟却闲不止。他玩起游戏来,不管是“铁处女二十世纪型”,还是测试体力的游戏,都显示出他已四十岁,而非他真实的二十七岁。这是个并不健壮的男人,有点病态,将一家之长的责任压在他的肩上,着实难以让人放心。
与其说是打发他无所事事的日子,不如说是他可怜而又疯狂,他像一个游离于人间的孤魂野鬼,逃避妻子,逃避即将出生的孩子,正如我们“以貌取人”一样,他这一家之长的责任在他的心中可有可无。
悲剧的开始
有人比鸟更疯狂,仿佛是悲剧的预兆。
学生装的年轻人的猛兽本能被刺激了出来,他们大发的兽性却是扑向原本素不相识的人,原因很简单,是看到鸟的不强大,这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之辈。
鸟的疯狂早已消失殆尽,这个时候,他变得很可怜。他变得无力,他像一个四十岁的半老男人。
他被猛兽般的学生狂揍,甚至被打掉了一颗牙齿,满嘴是咸咸的血,极致的说法是被揍得满地找牙,一群更疯狂的人,以霸道疯狂对软弱的疯狂,将可怜的鸟的疯狂悉数覆盖,只剩下孤独而无助的份儿。
人到低潮时背运常常伴随而来,也许这就是“祸不单行”的注解,起码鸟是这样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才被疯狂的学生装的年轻人狂揍,连鸭嘴兽仿佛也通人性、疯狂的人性,在众多的路人中,鸟成为它们很准确的目标,成就了它们淋漓尽致的嘴下痛快。
这一切,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悲剧,就像鸟自己所说,自己是背运的。
孩子的出生,是噩梦。
鸟被医院的电话吵醒,一般来说,医院未直接说明的“有事商量”往往不是好事。果然,孩子“脑袋看着有两个似的”,医学上的“脑凸症”,这是非常罕见的病例——脑疝,让初为人父的鸟一下子陷入无底深渊。
医生对鸟说他们无能为力,为了孩子,必须让孩子转院。“好心的”医生还说,他可以介绍他带孩子去N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
别无选择,鸟只能接受医生建议,将孩子送到更好的医院,希望能挽救孩子幼小的生命。这时可以看出,他开始意识到责任,是为人父必须具备的责任。当然,这时他还心存希望,孩子能救!这时,他似未泯人性。
可是,从产房里将孩子带来这个世界的医生们几乎都没有信心能救回孩子,如果付出的努力都是到头来仍然是“不可救”,救的意义何在?使鸟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像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孩子,不由自主地有了放弃的念头。可怕的人性在这时似乎在抬头。
鸟感到一种悔恨的安谥和无底的恐怖。我不久就会忘掉他,这个冲出无限黑暗度过十个月的胚胎又尝到了几个小时难捱的不快再次降到肯定是无限黑暗里的小生命!我也许会马上忘掉这一切,然后到我死的时候再想起他。那时如果要加倍用死的痛苦和恐惧来折磨我的话,我多少已尽到了一个父亲的义务。
纠结!鸟变得无助而可怜。
失败的体验
背负着沉重的期盼,他的决定软弱无力。
但这是一家之长必须做出决定。一直守护在他妻子病床前的岳母将孩子救或不救的决定权交给了他。妻威胁他说,如果他决定不救孩子,她就与他离婚。
他又必须瞒着还在病榻上的妻子,他与岳母达成的共识,孩子因心脏出现了一点问题,脑疝只字不提。
鸟没有说放弃孩子,他说不出口。但实际上他多么希望医生能读懂他心里所想,孩子可以给他们作为医学解剖使用。
他的想法很直白,但隔着一层肚皮,医生根本看不出来,自然也读不进去。
他的逃避是疯狂的回归,甚至是更加疯狂的行为
他去找火见子,这个女人是他年轻时的伴侣。火见子的初夜便是在懵懂中交给了他。
火见子的丈夫两年前悬梁自杀,现在的生活随意而猥琐。对于鸟的到来,她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也没有拒之门外的冷淡,却更像迎接亲人的回归。
他只希望通过性的刺激,能让他暂时忘记因孩子带来的烦恼,而这个对象也只有火见子。
因此,在这位女友面前,鸟才真正属于自己,整个身心才会真正放松下来,他没有拘束,无需做作!在妻子面前,他都无法做到。
可是,在毫无压力的女人面前,鸟需要的体验不顺利。他完全没有第一次与火见子的那种感觉。
他失败了,不止一次!
他又试图以酒醉麻木自己。结果,在课堂上“现场直播”吐的丑态。结果可想而知,曾经因为“沉醉七百多个小时”至今仍然声名狼藉,如今重覆旧辙,别说颜面,那是切肤之痛。
希望终于来临,却不是鸟的期待
鸟要火见子重温昔日的激情,而却无能为力。对于火见子来说,分明是对她的折磨。幸好,女人很宽容,在女人的鼓励下,他完成了体验的过程。
但体验之后就能让自己重新开始吗?
医生曾经说过,孩子即使能够救回,也将是一个植物人,终身卧床。说白了,活着并不是福音,对孩子来说是痛苦,对亲人来说是折磨。
人性在挑战他的想法,或者说“底线思维”!
因此,鸟更希望孩子撑不过明天,毕竟这对谁都是好事。这个“千斤顶”还是压在肩上。
但正如院长所说,孩子是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小男孩。在鸟以为等待着解剖和火化手续的时候,婴儿正有力气地喝着牛奶,手足的力气也十分的足。与他的想象和希望恰恰相反。
随后,是护士通知他立马去缴纳三万元办理孩子的住院手续。
原以为,手中仅有的三万元,可以作为他前往非洲实现他多年梦想的资费,却要让给这个孩子了。于是,他想到如何去筹集,他不想将自己的“希望”给这个即使做了手术也可能是“植物人”的人,尽管他是自己的孩子。
外科教授告诉鸟,只要孩子稍微再增强一点体力便可以动手术了。
而鸟像被是条件反射般——
“我不同意手术!”
这与他多日来的期待恰恰相反。尽管作为父亲,他也有不舍,但没有“舍”,太多;“得”还不见踪影,现实使他恐惧。这自是逆了鸟的期盼。他觉得最好的结局是这个孩子被处理掉,妻子自然会遵守她的诺言与他离婚,他便恢复了自由之身。而此时,一直伴随在身边的火见子,正在等待着他。他们便可用积攒下来的三万元一起前往,实现他多年的梦想……
当教授询问他是否要将孩子带走时,他满口答应——
“带走!”
带走就是处理掉!
只是巧合,妻子给孩子取名菊比古,而他遇见的菊比古,与鸟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并不光彩的故事——
按原计划,他带走孩子,是想方设法将这个苦命的孩子处理掉。然而,在他将孩子交给能提供“帮助”的医生后,火见子带他来到一个同性恋酒吧喝酒,而这个酒吧的主人居然是他多年的好友,后被懦弱的鸟抛弃。
——这个主人,名叫“菊比古”!
难道要让故事重演?过去抛弃了一个菊比古,如今又要抛弃另一个菊比古?
以为即将实现的梦想,他会高兴?
女友火见子推波助澜,
“好吧,鸟,即使没有你,我也可以卖掉房子和土地去非洲的。我决定带着那个偷车轮胎的少年一起去。想想看,我对那个男孩儿做得太过份了。”
这是威胁,发出最后的通牒!有孩子无我,有我无孩子。
过去酒后是误事,此时,威士忌让他更加清醒。选择逃离,是对可怜的孩子的极不负责任,是增添自己的罪孽。他是孩子的父亲!
亲情和父爱最终战胜了一切,孩子的命才是至上的,他的命就是自己的命运,早已紧紧地绑在一起。
人性复苏
这是鸟的人性复苏!
一瞬间——
他决定将孩子从乡野医生那里抱回来,尽快地送回大学医院,手术已经刻不容缓。
他要像个男人。像个父亲!
否则,他二十七年的生命是白白浪费了。
经典歌曲《真心英雄》: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不经历风雨 /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把握生命里每一次感动。
鸟说不上英雄,也绝对不是英雄。但在最后全力以赴心中的梦,苏醒的梦,终于挽救了孩子,一条生命,把握住了感动。
岳父说,鸟长大了。是的,这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再次长大了。
孩子可能存在智商上的缺陷 ,却没有变成植物人,这是最大的喜讯,也是孩子之幸,鸟之幸!
说到底,是人性复苏!
跳出小说聊与小说有关的事
鸟生于1936年,二十七岁的鸟的故事是发生在1953年左右。鸟的悲情无疑是时代的“后遗症”。这个年代的日本人,较之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还不止颓废,他们的身上刻着更多的悲情色彩,鸟如此,火见子如此,甚至那菊比古也如此,一个无辜的孩子的命运差点要为他们买单。
他们更似芥川龙之介《地狱变》里的良秀,活得卑微,藏在骨子里的疯狂却时而像跳跃的鱼,不甘于沉闷或平静。事实上疯狂的背后是自卑,为了那一丝所谓的尊严在所不惜。鸟所谓的尊严,他需要一个正常的男孩,那才能彰显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
鸟是一个应该受到谴责的人。
据说,鸟就是作者大江健三郎自己,《个人的体验》是作者的自传体小说。这也许是故事的结局的原因,人性唤醒父亲,终究让鸟人性回归,像一个正常人般,做自己该做之事,尽自己该尽之责。
没有壮举,也没有沉沦,孩子之幸,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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